【上个世纪90年代，我曾经和学生一起做过一段口述历史研究。从那时起，开始对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及其命运产生兴趣。同时也就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素材。本文来自网络，发表的博主叫半生不俗】

这是偶然看到的《冷暖人生》主持人陈晓楠的演讲知道的一个故事一一不，不是故事，是真事。

曹瑞华，上海人，出生于1942年。1958年年仅16岁的曹瑞华响应号召，支持内地建设，离开上海，来到江西九江印染厂做学徒，工资10元。

1959年厂里派他去上海第九纺织厂进修学习，顺便帮厂里买12把扳手，每把8元，厂里给了100。

回到工厂后，在食堂里遇到一个工友没钱买饭票，年少的曹瑞华就随手把剩下的4元钱借给了工友，他心想等工友还了钱再交回厂里就没事了，完全不懂这是不能随便动用的公款。

1960年春节，18岁的曹瑞华在没有得到准假的情况下回到上海过年，回来后厂里算他旷工五天，小伙子不太服气，于是新帐旧帐一起算，厂保卫科以“贪污挪用公款罪”和“严重违反劳动纪律”之名将他送到公安局劳教一年。

劳教期满后，他本该回原单位，但因为困难时期，印染厂已停工解散。无奈，公安局只好把他安排在一劳改农场就业。

虽说是就业，但大家都认为他也是劳改犯，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，就这样过了七年。

1968年，大力开展“捉特务”运动，农场开大会，领导严厉的说:在我们农场也有一个特务组织，现在我们已经查明了这个组织的头目……

坐在台下的曹瑞华心想，还真有特务组织啊，这头目是谁啊?

台上领导继续说到，这个组织的头目，就是反攻救国军上尉连长曹瑞华!

台下的曹瑞华瞬间懵了，自己怎么就成了特务?

但百口莫辩，这下，曹瑞华真的成了劳改犯，隔三差五的被批斗，并被派去做最脏最累的活，喂猪。

就这样，曹瑞华喂了五六年的猪。有一天，一位领导来视察工作，曹瑞华鼓起勇气对领导说他不是什么特务，领导很诧异的对他说:你早就被平反了，你不知道吗?

原来，大概过了两年左右，那个所谓的特务组织就被证实是子虚乌有的，但是没人告诉曹瑞华，他还继续喂猪，又喂了几年。

1975年，曹瑞华被释放了，离开了呆了16年的农场，他终于获得了自由，但又不知该去何方。户口想重新迁回上海是不可能的，江西又没有愿意接收他的单位，也无法落户。

一筹莫展的曹瑞华，索性直接回了上海，回到阔别16年的家乡，但，他肯定没想到，这又是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苦难的开始。

因为，他没有户口，他是黑户。

没有户口，就没有工作，没有粮油供应，没有住房，啥都没有。同时还被家人邻居视为“坏人”，经常成为被清查的“盲流”。

他只能靠打零工捡破烂谋生，与流浪汉为伍，数次被收容，最长的一次是一年。

他结过两次婚，但最后都因户口问题失败收场，第二次结婚买房，因为他没户口，房主就写了女方的名字，结果婚后没多久，女方就以种种理由提出离婚，这时他才明白，为啥这女的当时那么主动要嫁给他。

1990年，曹瑞华人生中最黑色幽默的时刻到来了。

他在外地遇到车祸，重度昏迷，交警以为他已经死了，直接送到当地殡仪馆火化，但找不到他的身份证，无法查清他的身份，殡仪馆就以“尸源不明”为由把他的“遗体”放在一边。

万万没想到，几个小时后，已经“死”掉的曹瑞华缓缓苏醒了……

曹瑞华哭笑不得，仰天长叹。

1993年，经过缜密的调查，证明曹瑞华当年“贪污挪用公款”罪是冤案，曹瑞华得以平反，但户口问题依然没有解决。

又折腾了8年，2001年，59岁的曹瑞华终于拿回了“丢失”40年的户口，不再是个“黑户”。

他对陈晓楠说:陈小姐啊，4块钱，40年，太贵了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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